地狱之旅：单车越野7天行

[美国]史蒂夫·亨德里克斯

我和姐夫参加了一次自行车越野旅行，从科罗拉多州的特路莱德（Telluride）出发，到犹他州的摩布，全程320多公里。沿途我们穿越积雪皑皑的山路、泥泞不堪的森林小道、还有热浪灼人的西部沙漠。当9人小组里先后有7个人都退出后，我们坚持到最后。一路惊心动魄的经历令人毕生难忘，但这也正是挑战极限的乐趣所在。

第一天天气：晴行程：27公里

高原反应让爬坡变得艰难

出发那天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。天空碧蓝，鸟儿在秋天的树林里鸣叫，我们满怀希望。脚下的路平坦舒适，我们边骑车边聊天，真是一次愉悦的自行车之旅。然而，我们的好运气很快就没了，接下来的7天里，我们一路上再也没有力气聊天了。

第一天我们走了27公里，坦白地说，只有后面25.6公里比较痛苦。我们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，高原反应让我们呼吸很吃力，但我们坚持下来了。在爬陡坡的时候，我常常感到自己的速度无法推动自行车继续前进。偶尔遇到一颗石子，我感到好像骑车驶过野餐桌一样。在我们组中，我的体力属于比较弱的，但是，就连最强壮的成员都叫苦连天。

当我们朝着3350米处的第一座棚屋努力行进时，来自火奴鲁鲁的飞行员克里斯嘟囔着说：“这和想像的旅行有点差距。”我们都承认这一点，不过，我们也欣赏到了美妙的景色。经过山谷时，两边的山壁高耸入云，异常陡峭，金黄色的白杨树叶纷纷落下，撒在我们的身上，感觉我们像在出席一场印度式的婚礼，或者是葬礼？抵达棚屋后，我们气喘如牛，如同一摊烂泥一样倒下，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山顶落日的壮观景象。

第二天天气：大雪行程：42公里

暴风雪中5人中途逃跑

头天夜里外面下起大雪，第二天一早，我发现自行车座上的积雪有10厘米厚。查看了一下地图，我们今天的路程有42公里长。幸运的是，大部分都是下坡，剩下的也是平路。然而，很快我们就发现事情不妙。虽然是下坡，但路上的积雪和冰块使路面滑溜溜的，潮湿又刺骨的寒风刺进我的皮肤。不到一个小时，我就泄气了。我下了车，看到车子后轮的变速齿轮上有一块南瓜饼大的泥巴。

站了几分钟，我就感到其冷无比。我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清理了自行车上的泥巴，然后哆哆嗦嗦地上了车。接下来，我在冷风冰雪中奋力骑了3个小时，让我痛苦的是，几乎每隔1.6公里就要清理一次车上的泥巴。我是第一个到达62号公路的，在等待其他人的时候，我意识到，现在的情况已不仅仅是不舒服了，而是很危险。

当女成员琳达赶上来时，她开玩笑说：“现在，旅行的好玩指数已经降到了零。”琳达是火奴鲁鲁的一名博物馆管理员，她常年坚持自行车锻炼，风雪不断。当所有人赶上后，我们小组出现了第一次“分裂”，5名成员决定沿着公路往回走，22.5公里外就是瑞德维小镇。从那里可以搭车回家。剩下的4个（我、姐夫乔治、牙医莱斯、三项全能运动员罗杰斯）决定继续前进。

不过，逃跑的5个人也不顺利。在寒风冻雨中骑22.5公里并不容易，中途，成员洛丽塔要求休息，她说：“我无法继续了，我想取暖，大脑几乎都停止思索了。”他们只得找了一个废弃房子暂停休息。

我们4个人穿过公路，转上一条土路。那里的泥巴更多更厚，而且有些水坑有膝盖那么深，两个小时下来，我们才走了3.2公里，至此为止，我们距离棚屋还有一半的距离。天空灰蒙蒙的，像一锅乳白色的粥，傍晚到了，我们必须想办法自救。

幸好，我们遇到了货车司机吉姆，他将我们送到棚屋附近。当我们向他表示感谢时，他说：“不用客气，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。要小心这里的气候，否则它可能让你丧命。”

我们来到棚屋，生起炉火，把自行车清理干净，然后谈论了一番逃跑者。第三天的路程有56公里，有很多上坡，估计比较难走。莱斯说：“我想我们还是放弃吧。”大家都沉默不语，这时，只要有人响应，肯定会变成一边倒。最后，乔治说：“先让我们看看明天上午是否顺利再决定吧。”我们后来才知道，在那天的暴风雪中，一名猎人死于我们经过的那座山里。

第三天天气：晴行程：56公里

变速器故障和拒绝搭车

第三天万里晴空，但寒风凛凛。我们决定骑一段看看情形如何。平路比较顺利，但在一个上坡，我发觉变速器失灵了，原因是被冻住了（后来我在棚屋的一本旅行杂志上了解到，解决变速器冻住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朝它撒尿），大家的变速器都一样。这加剧了前进的难度，坚持了8公里后，罗杰斯和莱斯决定放弃。于是，旅途上只剩下我和乔治。

我们互相鼓励，一鼓作气，到午饭时竟然走了33公里。但是，下午又出现了雨雪交加的天气，我们的速度降到了每小时0.8公里。这时，一辆卡车经过我们身边。司机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，他下车盯着我的泥腿看了看，对我们说：“你们不能这样走了，上车吧，我送你们到住宿处。我父亲曾经告诉我，‘坚强和愚蠢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。你们现在正踩在这条线上。’”我看了看乔治，他不喜欢搭车，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，不过，他让我决定。我对司机说：“谢谢，我们可以应付。”

拒绝搭车的经历让我们心中萌发出一股自豪感，我们跨上车，继续前进。在接下来的4小时旅程中，天气依然恶劣，我们还迷路了一次，脱离方向4.8公里，不过，我们最终成功地骑完了56公里。到达棚屋后，雨雪也停了，借着傍晚的微弱光线，我们吃了一顿美味晚餐。那一刻，我意识到，我们一定能成功。

最后四天天气：晴行程：约144公里

终点前的大冲刺和爬坡

接下来的4天里，我们走出了圣胡安，晴朗温暖的天气取代了暴风雪，地形和景物也发生了变化。矮小的橡树和松树林取代了高大的白杨，还可以闻到强烈的鼠尾草气味。我们平均每天走48至56公里。我们并不是这段旅途上的惟一行者。路上我们遇到了3名同伴，组成了一个5人小组，并于当晚一起入住棚屋。

这段路程也变得有趣起来。其中一段路是崎岖的山道，仅容一个人行走，我曾摔倒两次，最后，我掌握到了规律，看清路面，朝你希望的方向骑，而不是总是试图避免乱石。第五天我们穿越了红色的大沙漠，在一段4.8公里长的下坡上，我们体验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大冲刺。我们的速度太快了，因此我不得不给轮胎放气，以确保它不会因升温而爆胎。

第六天，我们一直在爬坡，一路上我几乎都趴在自行车上前进。第七天，也就是最后一天，是最艰难的一段旅程。我们将其称为抵达摩布的“地狱之路”，它长约61公里。骑了1.8公里左右，我下车喝了一口龙舌兰酒。在酷热的沙漠阳光照射下，我们在坡路上艰难前进。那一刻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，这似乎也为我们的旅程增添了一丝悲壮的色彩。

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，趴在自行车上抵达目的地摩布后，我感觉自己要死了。眼前的景色令人着迷，附近零零散散地停放着十几辆车，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辆绿色的福特越野车前，他问我从哪里骑车过来，我回答说从320公里外的特路莱德（Telluride），他点点头，低头瞅着我那两条细竿子腿，说：“这样做的人不太多。”他说的很对，也许这就是其中的乐趣所在吧。（本版编译张运贵）

秋天，它是一条炼狱之路

圣胡安这条棚屋自行车越野路线非常有名，每年的6月初到10月初，它吸引了无数的自行车越野爱好者。在此期间，沿途的6个棚屋都被预定一空，每晚每个棚屋都有8个人住宿。冬天，这条线路又变成了一条极佳的滑雪线。旅行者喜欢这些棚屋主要是因为它们设施齐全，里面有木床、炉灶、室外厕所，还有足够的食物、饮用水以及睡袋和啤酒。总之，你只需要带上衣服、手电筒、午餐、一点饮用水以及尽量多的消炎止痛药就可以了。

在正常季节里，这段320多公里的路程并不难走，骑车每天可以前进56公里，正好可以从一个棚屋到达下一个。而且沿途的风光也不错，开始是圣胡安山的白杨树林，终点处则是犹他州的红色砂岩荒漠。当然，这是一段非常耗费体力的旅程，不过只要你是一名身体健康的自行车运动爱好者，应该问题不大。拿我自己来说，参加这次旅行前，我已经有15年没骑过自行车了。但是，秋季是这条线路的死敌，因为变化无常的山地天气常常让骑车者难以忍受。我们很不幸，恰好在这样的季节出行。在这条线路上经营棚屋的乔指出，“平时只有6%至8%的参加者中途退出，但是在秋天，退出的人数非常多。天气是一个关键原因。”

鼻涕流到车把上

依然坚持到底

当我和姐夫骑车艰难地在科罗拉多州（美国西部的一个州）圣胡安山的小道上前进时，不时有小型货车路过我们身边，有一个司机还恶作剧似的打开窗户，问我：“你们的旅途愉快吗？”对于这种问题，我们一概拒绝回答。那名司机嘲笑我们的时候，我们正狼狈不堪地骑在自行车上，我腿上的裸露部分表面有一层冰霜，我那可怜的姐夫乔治的鼻涕从脸上一直流到了自行车把手上，我承认，他的样子确实不雅观。

但是，我们并不是懦夫。要知道，我们是9人自行车越野小组中坚持到最后的两个。在出发后的3天里，其余7个人就退出了。一开始，5个人在第二天因为恶劣的天气而退出，他们觉得这不像出来旅游，不舒服又不安全，一点度假的感觉也没有。接下来的一天里，另外两个人也逃跑了。结果只剩下了我们。我们并非疯子，也不是受虐狂，因此并不觉得这样的旅行很愉快，但是我们希望坚持到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