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续上)

2005 / 09/ 02 第11天 / 纳木措—拉萨

早6点起，寒大夫绕山去了。我们在附近找家藏民家吃饭。烙的饼很好吃。寒大夫饶了约2小时，喝杯酸奶就是早餐了。

昨晚的睡眠并不充分，隐隐自言自语。星星无暇看。狗儿们开会似的吼叫。

下起小雨雪，无碍。上路。左边是晴空，右边是雨霾。我们行在分界线上，又是阴阳的分隔。

车轮滚滚，离拉萨越来越近！牛羊遍地，山水的写意更浓。雨中走进拉萨，音乐更纯粹。“青藏高原”、“阿姐鼓”、“拉萨谣”，听得我浑身发抖，音乐和宗教的魔力！远离商业，到纯净的源头哭一场去。

羊八井温泉，他们去洗脚，我在商店选工艺品。售货员是临潼的。距拉萨70公里。

鼻涕带血，干燥。老詹讲云南红的朋友爬山后洗温泉缺氧而死。那还是免洗了吧。

下午两点多到拉萨市内。越是城市化反越不觉得亲切。区政府刷的暗红色，故宫墙壁似的。后面能看到布达拉宫，显得很小。

饥肠辘辘，先找个地方吃饭。热。饭后去吉日宾馆住下。

快五点和寒大夫在大昭寺一带转，买些小工艺品。寒大夫说我怎么不砍价。吃亏是福。

晚饭许总请，藏餐，歌舞表演，舞台狭小，老外不少。

晚上自由活动。我去理光头。小张的湖北老乡开的，刀片钝，刮得疼，连换了3个刀片。今晚要休整一下，后天一早就走，明天任务重啊。很想多停两天。

在拉萨街头行走，梦游一般。

2005 / 09/ 03 第12天 / 拉萨

起来已近8点，早餐后和寒大夫入大昭寺，门票70（成光盘，太好了），寒大夫则2元。人排成长龙，门口挤满磕头的，五体投地。若占了他人的空间会惹人嫌的，我就在忙着拍照时挣得几个白眼。电池因高原反应很快用完。最恼火的是一早买的电池根本不能用。寒大夫说拉萨的假货很多，周遭地区假面粉、假洗衣粉等。生意多戴白帽者。想起昨晚理发时店主也说现在拉萨卖的东西多半有假。哎，中国特色西藏亦有之。

挤着长龙，观摩大昭寺的细处。壁画连绵，光线稍嫌昏暗，照明灯少用，酥油灯影影幢幢，更显佛法之神秘。木头方柱很多，古董。金身雕塑众多。藏传佛教的人物脸谱稍逊于正统汉族佛教的人脸，但看多了，也觉得蛮亲切的。文物保护是世界性的大课题。到处是盛酥油的容器，人们的虔诚都呼之欲出地写在脸上，不忍对视。除却三楼有法事不能登台，还有就是喇嘛的工作地、寝室，其余见门即入。仿佛洞窟般的设计，把众多的佛像金身容于并不庞大的寺院内。壁画之精，无言以对。和寒大夫到释加牟尼真身像前叩首，开光唐卡和转经桶，也是与佛的亲切感应了。新理的光头一展露，颇有惹目之效，估计是灯光太昏暗之缘故。

寒大夫先陪红阳买虫草去了。我在寺内反复观摩。电池终在服务部买了新的。除却禁止拍摄的地点，剩下就是拍摄之乐也。文物宝库，艺术与宗教如此完美地结合，不仅仅是视觉的盛宴了。从建筑的格调到装饰的细节，从酥油灯的晃动到壁画灰暗的无言，自己在历史与现实、心灵与肉身间梦游。约看了近3个小时。然后与寒大夫再去看小昭寺。

小昭寺规模太小，远不及小雁塔之荐福寺与大雁塔之慈恩寺相比。献哈达。寒大夫还投零钱。这边的佛像面前（有的是手里）每个几乎都有零钱，甚至还有外币，真叫人嗟呀。

午饭随便吃碗面，同寒大夫赶往色拉寺。到了才知道喇嘛做别的事去了，不开放。不过既来之则观之。寺院颇有依山而建的智慧，大殿正准备关闭，抢入。又与佛祖神交。拍照中寒大夫结识两位同乡的喇嘛，寒大夫说她们那里的人比较热情，喇嘛还留下手机号。

顺山而下，晒大佛用的照壁，建得宏伟简约。想见晒佛之壮观。巨石上画的彩佛与藏文更觉佛之美妙。照壁下十几只山羊，增添禅之境界。古书有《公羊传》，有禅意否？

从半山上远眺，布达拉宫赫然在目。

色拉寺的位置看来偏了点，的士不好拦。少，但终有正果，杀到布达拉宫。近处看，此宫挺拔宏伟、气势逼人，外表就已不凡。从广场穿越行进，骄阳似火。建区40周年的舞台和彩车还在，如此搭配颇有趣味，政通人和之喻也。

饶到后门，门票100元，寒大夫是1元。来拉萨不看此宫那是何意！

饶山之路，盘旋而上，更显宫殿之气势卓绝。里面文物之精、之多，叹为观止，不能一一叙说。绝妙之地也。西安是我心中的城市，但拉萨更有宗教的神奇，又多了份魔力。一路欣赏，一路感叹。

不过倒是有几个细节让我哑然，一是养猫，概是宫内鼠患，值勤的解放军战士拿相机给猫照相。无聊乎？必是对艺术隔膜，又多枯燥也。二是每个大殿的看护，有喇嘛在哈欠，或青年在打盹，估计审美疲劳，做了被动的守灵人。

以前觉得北京北海的白塔挺丑的，造型不似汉族之雅。但在布宫看到金塔金身，不能不震撼。几世达赖何等风光，都安睡于灵塔之内。纵黄金万两，珍珠无数，都已是消隐了的生命。惟灵塔载其肉躯，魂灵不死，后人折腰。与大昭寺相比，这里寂寞空荡。而曾有的伟大灵魂不灭，人心灵之感应，不管你是何朝何代，前与后相隔几千年，都能为某一刻某一点一同跳动。

布达拉宫的建筑又是力与美的结合，这比昨天刚入拉萨所瞥见的矮小截然两面。拉萨，这名字就已经够了。一如西安。在西安的多年，我没从汉唐的梦里醒来。拉萨的人又会在怎样的状态呢？城市化、现代化是必然，人总要生活。昨晚理发师说拉萨没什么好，不好玩。试想，不了解一些佛教艺术，怎能在古人的壁画前震撼心跳！

当然，传统艺术不是全部的生活。我不能为此而不做现代人。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因是过客而分外感怀。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把她当作最后一面来看。我贪婪地注视着宫内的一点一滴，想着曾经的主人如何在这迷宫一样的住所里修养生息，想着我们的肉身与魂灵又将向何处漂移？

很满足了。我已看到超越自己视觉极限的东西。神奇。还有个外地喇嘛嘀咕没什么看的嘛，此人目光呆滞，真佛家之傻子也。我推崇佛家的智慧，正是佛家把大脑唤作“慧根”。至于来生，现在无法解想其妙。但佛教的艺术太精彩绝伦了。霍者是个传统艺术的崇拜者，民族艺术第一。试想，古之贤者倾其所能奉献这一幕幕震荡心灵的精绝。除赞叹之外我不知如何！

观佛之眉目、背景之装饰，也能从所读之书中分辨一点常识，但在传统艺术面前，我连一只蚊子都比不上啊。可惜当今社会虽说艺术手法等更加发达了，但艺术智慧上还是没逾越古人，惭愧啊。我只能抽取古人的个别点精华，融入到商业设计里面，所以霍者的网站首页写着“民族的、世界的、网络的”。我做的只是过客，谁能象这等精品永恒呢！吾不如也。

从宫内出来，饶到斜对面的药王山照相，每人2元，还不给票。我坚持要票，那人说你别上去了，真无理。最终不情愿地撕下2张烂票。其实就是个小山丘，照了相就只能下来。

又杀回八角街，买了T恤，给老婆买了衣服和包，项链不买了。真假难辩。

晚7点集合，猛男寻得一路终在拉萨找到烤全羊了，许总请。在一度假村里，尝一口青稞酒，连醪糟都不如，酥油茶虽说味怪但能接受。猛男和校长二人明天离开队伍。校长回武汉，猛男去日喀则。明天队伍去林芝。寒大夫吃饭时不时跑到大帐篷看歌舞表演。她和老詹昨晚在酒吧看歌舞到一点半，今天还和我逛了那么久。藏族人能歌善舞。我们的烤全羊吃不完，可惜。大雨滂沱。看完歌舞方归。雨大，一的士亲我们车屁股，懒得计较了。回来收拾，明早离开。烤全羊吃的我肚子疼，寒大夫也是，看来过瘾的仅仅是嘴巴了。猛男又唱又跳，厉害。

今天体力快透支了，希望能好梦。跟爸通个电话，妈明天生日。老婆今天看葳葳去了，两周岁生日，妈妈去北京，爸爸去法国，这生日过的真是。

拉萨城不大，但个性突出，值得再来。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，芸芸众生啊。明天空的两个位置老詹已找好，两个女的，和我们一起去成都，在旅馆的告示栏上随时更新。原来这老詹的遗憾立刻被喜悦添满，呵呵，看明天会如何吧。

2005 / 09/ 04 第13天 / 拉萨—林芝

8：40出发，与寒大夫话别。她到她姐姐家去，然后在北站搭乘到格尔木的大车。托我给深圳的志愿者带了礼物。

老詹说寒大夫很喜欢我，因为她信佛而我又对佛感兴趣。藏族人真善良。

拉萨河下游，能见到黄牛了，莫非黄牛与牦牛杂交？

路经松赞干布出生地。俱往矣。

山做清秀状，高原之江南。云横山腰。

有牦牛卧在山坡平地上，俯看过往行人，不似众牛皆低首吃草。

米拉山口，海拔5013米，小雪飘零，群山已白。有些冷。牦牛雕塑，静卧昂首，头身皆积雪，雪域舟楫也。

山口的简易厕所，还要收钱，5毛每位。真是市场经济了。不过倒环保，直接滚到山下了。垃圾则到处扔，可恶。

同行的两个女孩，一是北京的，网名自然而然，另个是江苏的，花名何处。我说叫何处长也好，简称处长。到尼泊尔转过了，跟我们去成都，然后各自返程。

巴松措是风景美地，一路风光不象西藏。近江南和瑞士韵味。双修，这成了大家的玩笑话。我说今天正好是双休日，老詹大笑。

湖水碧绿，有点象庐山的味道。

晚宿林芝八一镇，住青达宾馆，150元的标间，比其他两家便宜，带早餐。晚饭的藏地河鱼，味道鲜美爽口。八一镇的风月场所也发达。西藏也逐渐国际化。林芝地区自然资源之盛闻名天下，可惜我了解太少。

晚与家通电话，老婆一早已向妈祝寿了。在宾馆呆着，仍不敢洗澡。明天应给寒大夫个电话。

2005 / 09/ 05 第14天 / 林芝—波密

早8点出发，早饭不错。

午饭在路上，瓜子不错，一路颠簸，苦也。

晚饭在波密，吃的糟糕，火锅等，点火时漏气。不爽。口腔上火生疮，吃饭嘴都张不大。买药。住处尚可，打会儿扑克才睡。

2005 / 09/ 06 第15天 / 波密—左贡

8点准时出发，微雨。山路崎岖。云雾弥漫，与我平行。

有树盖上笼罩一雾团，我说可能是树放的一个屁，老詹说我活过来了，妙语也多起来。哈哈。一路谈笑前行。

峡谷间的水流忽急忽缓，然乌湖又宁静不已。

泥石流！饶到上面硬地，第一劫过去。我下来唱歌时，脚不慎陷入泥潭，鞋全成了糨糊。刚过完第一劫，没想到第二劫接踵而至，连陷两辆越野车，武警的车最后来，超我们，结果没冲过去，好在被我们的车拉出来。前面一辆正陷在路坎上，钢丝绳拉断了也没用。司机没经验，车上人这才下来，颠者脚尖，怕踩更多泥。个中滋味，自己体会。只有等待。

运气持续，推土机来了，就这么前进、前进、前进、进！

2005 / 09/ 07 第16天 / 左贡—成都

昨晚左贡宾馆一宿，后半夜难受。口腔与咽喉疼痛数天，中药效果慢。

昨天路途中把大衣送给了磕长头的喇嘛，今天主要休息了。

早餐的大肉包子让人呕吐。

翻越雪山。雨/雪/小冰雹。

终于天晴了。电池又不行，气煞霍者。好的风光照不了。山高谷深，景色落差大而壮，可惜一张未照成。

有白色灵塔，不知眠着怎样的魂灵。

车轮滚滚，江水滔滔。

老詹坐后面，说睡了10分钟，有二美女为伴，我说那看来10分满意，大笑之。

藏式民居，看起来这么亲切美好。一路上，藏民友好地冲我们招手，民风淳朴。

老詹跟何处开玩笑：怎么这么不亲热，我还是有内涵的嘛。我打岔说：是啊，不但有内涵，还有内裤呢。轰然而笑。

大家逐渐熟悉，都很放松，说话也放肆。

2005 / 09/ 08 第17天 / 左贡-雅江

早8点出发，扎西宾馆是不错，大堂简直是小布达拉宫般的装修，富丽堂皇，插电的酥油灯闪烁，就象广东常见的关公身旁的通电蜡烛般。前台说老板不到四十，蛮讲品位。房间却停水几天了。

林家酒楼吃松茸，有煤油味，胃不爽，喝了要好些。老詹则一直难受。

顺路载一藏族小学生到学校，叫张婷婷，10岁，父亲浙江人，母亲藏族人，离婚了，她跟妈妈过，妈妈做些生意，学费一年15元。上学晚了几天，怕老师打她，成绩还行，老师打人她说能理解。

川藏公路之恶劣，贫困。山阴一面冷，山阳一面又热。

听老歌“相约1998”，忽发奇想，给一酒吧命名“一九酒吧”，把这个歌用上多好。

加油，我调侃道：停车加油枫林晚，自然而然对道：生意红于二月花。呵呵，不错。

快到雅江，见到救灾的帐篷。洪水冲垮房屋等，泥石流危害，蜀道难，贫困可见一斑。

徐卫发短信，明天到纳木措。昨晚寒大夫来电，保军的盘读不了。爸也来电。罗燕身体仍不适。在何处和自然的房间里讨论生活与婚姻，呵呵。

晚住雅江宾馆，武汉几个一起吃，他们还想多留一天去看雅砻江的走婚，老詹说服他们明天一起走。我和自然、何处陪老詹吃些面条等，老詹状态不佳。松茸之威乃至于此。

2005 / 09/ 09 第18天 / 雅江-成都

傍晚7点到成都，一路戒严，为欢迎首长入成都，我们恰走在首长前面，特权是威风啊。老詹请客。住驴友记，自然联系的，小巧但富特色。

2005 / 09/ 10 第19天 / 成都

与自然、何处到龙抄手吃饭，遇老沙，九寨沟的机票要后天才有，下午返武汉。

自然回京，与何处到武侯祠逛，雕塑表情呆滞，看川剧变脸，博满堂彩。

二见谭宇，成都小吃城，美味也。

2005 / 09/ 11 第20天 / 成都—贵阳

早6点出发，返程。堵车，修路。成都不错，但周边经济及基础设施差。

回想青藏之美，美在极致。大昭寺前磕长头，还剃发，只是表达尊崇，并没许愿，无贪婪，自平和。

2005 / 09/ 12 第21天 / 贵阳—茂名

6点醒，早餐吃粉面，7：20出发。

昨晚住贵阳市中心，夜市繁华，意外之喜。街两边是被黄布遮盖着的一家家摊位，开始还误以为是修路呢。人流量不小，盗版书、衣、物，小饰品等，转角恰是食品夜市，更喜。不管什么油烟污染了。不过吃的价格可不便宜，烤鱼要18块，一小碗豆腐脑要2块，小菜5块，老詹说贵州人不老实啊。立马感觉全变。一排排的看着挺热闹，还拉客，比起成都的小吃来简直是宰人。升腾的喜悦立刻转为失望与郁闷，黔之驴也。找别的饭馆也罢休。买枣，一问，8元/斤，贵枣啊。路口有个推车的卖4块1斤，一模一样的枣。宰外地人啊。

没兴趣逛了，上来睡觉。贵州贵地啊，应该好好地向成都学，物美价廉才是上策。

中午到南丹，温故未必知新。又到那家老鸭汤吃饭，还是老座位。

一路高速，湛江的海腥味太浓，直杀到茂名。在外面吃大排挡。老詹说每次回深都重新开始，倒也不错。青藏高原过滤人的杂质，快乐变得简单而干净。

徐卫终于骑到拉萨，何处到徐州，夜转连云港。老婆的短信未见回。

宾馆简单，三人间。明到深圳，归去来兮！经万水千山，浑不知星移斗转，05年已渐逝，岁月最易敏感。

2005 / 09/ 13 第22天 / 茂名—深圳

早早出发，朝霞美。早饭的粥是剩米饭加水做的，难吃，老板说我们当地的就喜欢这么吃法，广式智慧。

路好。服务区的厕所五星级，拉萨的厕所太脏了。

云霞似锦鳞，银白色任意地铺开。绿山碧树，岭南常春也。

南国的天也美啊。风格不同。保持心境更比美景重要。

绿草地、池塘，水牛吃草，与牦牛群落比起来少些气势，但也其乐融融，各有其道。世界是多彩的，人是其中之一元。

云淡淡，在后排仰卧，倒看天空，远端高处的云不动，近处，中间的云彩半透明，飘浮着，薄过细纱，在远云和我之间掠过，天光云影共徘徊，妙。我似腾云驾雾般的陶醉，感知这灵性世界，体验自然的神奇与美妙，乐不可支也。

单个的云，团团的云，同向而行，似飞机窗外的穿行，触手不及目可及。大云团把更高处的云遮挡，漫天皆是行军之云。旅行之妙，在乎过程，岂在结果？

回深圳一周了，一直不能适应。

身体在深圳行走，思想却似青藏高原的浮云。

奇怪的感觉。久久不能投入工作状态。

必须要把这段经过记录成文字。

夜深人不静，不知道我所见到的和未来将遇到的事物此刻处于怎样一种状态。

扪心一笑，不知今夕何夕？

霍者/拉萨剃度归来 2005 / 09 / 20 深圳

(结束)